雷声低沉地滚过窗外的森林,将这句话的回音推得更远,似乎要刻入卢米安的骨髓。
…………
三日后,暴雨仍未停歇。
浓稠的雨声,在贫民窟狭窄曲折的小巷间回荡,像是沉闷而嘲弄的鼓点,打在破败的屋檐、沾满污痕的石板路上。
昏暗的屋内,一小间不起眼的房间中,潮湿与霉味混合在一起。
墙上点着三盏油质烛灯,幽黄的火苗在潮湿空气中轻轻颤动,将数不清的黑影抖落在斑驳的石灰墙上。
卢米安抬头,视线落在密密麻麻的照片与纸条上。
那些照片被凌乱但有条理地钉挂在墙面,犹如蛛网中的猎物。
被他选中的人,有男有女,有些身着粗布麻衣,是操夜勤的底层劳工,也有些穿着整洁而体面的外套,是精于算计的工厂主或喉舌般的中产政客,更有从事监管与镇压的执夜人。
他们的面容在微弱烛光下显得阴郁而扭曲。
每张照片下方,都贴着一张小纸条,上面密密写着姓名、背景与信息、家庭住址、喜好、活动场所……
一张巨大的贝克兰德地图被地钉在墙中央,上面有无数红色标记,一处是幽闭的咖啡馆,一处是气派的俱乐部,一处又是公寓楼,记号遍布全城,宛如猩红的伤口,诉说着潜伏于夜色中的谋划与野心。
卢米安收回目光,略带思索地抿了口手边已稍显苦涩的咖啡。
正义女士的指令明确:要融入这座城市,不是消极潜藏,而是主动成为其中的一员。
这并非难事,谎言耳夹可以让他随意更改面容,但要完全成为另一个人,光是面貌上的伪装完全不够。
但还要解决了记忆缺失的问题,他便能伪装为某个已经被除掉的目标,将其身份如同新衣披挂在自己身上。
魔术师女士不久前交给他的那件封印物正好可以解决这一点。
它不仅能够从死者身上抽离出记忆,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加阴悔的用途。
灯光微晃,卢米安静默良久,然后终于伸手,从一张张目标照片中挑出其中一张人脸。
那张脸属于一位名为拉珀希丝·凯恩的女子。
她是执夜人的新晋成员,猎人途径的序列8。
在她成为组织一员的时间尚短之际,队友对她的了解有限,若卢米安成为她,破绽便不易被察觉。
他还可借此潜入组织深处,近距离感知他们的秘密与行动,从而为后续的阴谋铺路。
然而,这也是步险棋。
潜行于超凡者之间,如同将自己置身于比常人敏锐十倍的捕食者领地内,必须更加谨慎、更加警惕。
稍不留神,他便会被识破。
可他不会退缩,更不会犹豫蹉跎。
将杯中最后一滴残余的咖啡倾入口中,他取下红色记号笔,她的脸上划下大叉,无声宣判她的死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