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和王建鹏的邂逅,就不能不提到安安。离婚后,我在健翔桥附近租了套公寓。公寓不大,但对一个人来说,还算舒适。我设法调动了工作,远离熟识的人群。社会的确是进步了,没有多少人会关注你的私生活,到新单位大半年,竟没有一个人问起我的婚姻状况,这倒正合我意。经历了一段情感的磨难,身心俱惫,一到下班,我就会赶回家,听听音乐,看看书。十点左右,我会换上运动装,沿着小月河跑上两圈。当初之所以在健翔桥租房,就是因为喜欢小月河,喜欢小月河畔的城墙遗址。其实当初谈恋爱时,我和潘岚只有一次沿着小月河漫步,从蓟门桥走到城墙遗址,再从城墙遗址返回蓟门桥,走了大半宿。但我却执拗地喜欢上了那个地方。就这样,我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。我以为我的余生就会这样度过,直到我遇到了安安。一个发张小以为我百无聊赖,现身说法,极力推荐我参加户外活动。我不忍拂他的好意,反正又无事可让,且又喜好运动,便在网上搜索一番,选了个自认为适合的俱乐部。接下来的几天,随便买了些装备,自已看起来,还像那么回事。两次出游归来,我发现自已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项运动。夏末,俱乐部组织去塞罕坝森林公园,二十几个人、七八辆车。一路上大家兴高采烈,可一到宿营,我才发现,除了安安和我,都是成双入对的。这是我第一次在俱乐部的活动里碰到安安。她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儿,不停地在队伍里窜来窜去,很快就和所有人打成一片,这正和我相反。看着大家在张罗着搭帐篷,我们总算注意到了彼此的窘境。旁边有人调侃,说干脆让我们搭一个帐篷算了,反正都得睡睡袋,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眯眯眼。直到此刻,我才认真地看了看安安,她正张着大眼睛,端详着我。“你一个人啊?”她问我。“是啊。”我淡淡一笑。“带帐篷了吗?”“带了。”“我也是。”她无奈地笑笑,“咱们都是孤家寡人啊。”“是啊。”我也苦笑。“不如我们干脆只搭一个吧,不然晚上多寂寞啊。”她的眼睛闪着光。这女孩儿够直接。我挑了挑眉,斜睨着她,嘴角慢慢绽出笑意。“也好啊,明早收拾起来也简单。”至于夜里会不会发生什么,我是个单身男人,无所谓。那一夜我们终于住到了一起,先是一顶帐篷,然后是一个睡袋。说不上是谁先主动,事情自然而然就发生了。那是离婚后我第一次和女人在一起,或许是压抑太久的缘故吧。我们都保持了最后的矜持,因为我们谁的包里都没有套套,那让我们都很难受。分别时,我们并没有相互留联系方式,我们俱乐部有QQ群,只要想联系,总是有办法的。我宁愿把那看让一次意外,一次记忆中的邂逅。我工作时不能上网,回家也很少,偶尔在群里碰到,我们会不咸不淡地聊上几句,一般不会超过五句。我们从来不打听对方的情况,只是互相问个好。直到那年深秋,我们在灵山重逢。与在塞罕坝一样,只有我们两个是孤家寡人。聚餐结束,她打量着我,笑了,“再来一次?”“行啊。”我也笑了。我们依旧没有套套,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矜持。这之后,我们仍然只有QQ联络,不过话题宽泛了一些。就像早就订好了默契,我们从不过问对方的生活。天冷了,俱乐部一直没再组织活动,我们也就没有见过面。生活平淡地继续着,每晚看书之余,能有个朋友聊聊天,我已经很记足了。当然,每到十点我就下线,小月河边的慢跑是我一天中最大的乐趣。春节的脚步慢慢临近了,通事们都无心工作。一天晚上,队里组织了节前聚餐,我喝了不少酒,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。简单洗漱,我想起今天还没有和安安聊天,连忙打开电脑,果然,一个小企鹅在屏幕的右下角闪烁个不停。我只有一个QQ好友,那就是安安,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。她还在线,看着她的两条留言和两个表情,我不由得笑了。我向她发送了个窗口抖动,马上,她的回复就过来了。“这么晚?”“刚到家。”“跑步?”“不是,喝酒,喝多了。”“哦。”停顿一下,她又发来,“我就要回家了。”“?”“春节放假啊。”“啊。你家是哪儿的?”打完这句我就有点后悔。“湖南。”“好地方啊。”“你去过?”“没有。”“没去过为什么说是好地方?”我愣了一下,接着打,“没吃过猪肉,还没见过猪跑啊?”“贫。明晚有时间吗?”“?”“咱们吃顿饭吧,我想见见你,后天我就走了。”“好啊,去哪儿?”“来我这儿吧。”“行。在哪儿?”“通州,果园城铁。”“嗯。”“明晚七点,不见不散。”“好。”第二天晚上,走出果园城铁站,还不到七点。我点着一根烟,四处张望,没有她的踪影。“这家伙不会诳我吧?”我心中暗想。又一列城铁进站,熙熙攘攘的人流冲出出站口,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手中的烟悄无声息地燃烧着,就快到尽头了,安安还没有出现,我有些后悔没要过她的电话号码。一阵细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,我本能地向左一闪,马上回转身,安安的右手还停在半空,错愕地看着我。“想偷袭?”我笑呵呵地看着他。“没成。”她皱皱眉头。“怎么才来?”“我早就来了,一直躲在那儿看你。”她伸手指向角落里的广告牌。“无语。”我续上支烟,问她,“晚上吃什么?”“湘菜,怎么样?”“没问题。”我的确喜欢吃湘菜。那一顿饭,我们说了不少话,也喝了不少酒。我没想到,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女孩子,酒量居然也不差。结账离开酒店,冬夜的寒风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。“这么晚了,别回去了。”安安一边扶着趔趄的我,一边说。“有地儿吗?”“有啊,哪儿还塞不下个你?”“好吧。”那一晚,定格在我记忆中的,只有两个画面,一个是跪在我身旁为我脱衣服的安安,另一个是床头摇曳着昏黄灯光的台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