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了,芸姐姐…”璃月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,怯怯地应了一声。“谁是你姐姐?叫芸姑娘!”“是,芸姑娘…”鸨母见柳芸娘对璃月还算严苛,终于放心将人交给她管教。“以后你就跟着芸姑娘了,务必听话勤快些,莫要动什么歪心思才好。”鸨母终是记意地对璃月叮嘱了一番。“是,妈妈…”璃月被带回柳芸娘房里后,一时还有些紧张。毕竟方才当着鸨母的面,她可是一点都不假辞色,全然没了昨日的温柔。“说吧,昨日好不容易逃走,今日怎的又回来了?”柳芸娘没了方才的严厉,但显见得不高兴又很不解。璃月被问得一时感伤:“我阿娘昨夜去了,今早出门料理她的后事,便被妈妈抓了。”“你怎的这般糊涂?!…”柳芸娘很是惋惜和生气,“你阿娘若是知道你现在这般处境,九泉之下定不能安心的。”提起阿娘,璃月再也止不住眼泪。“我当真对不起阿娘,可我需要钱替送终,如今已经还不起赎金,换不回身契了。”璃月说着,哭得更是厉害。柳芸娘轻叹了一声:“比起你的清白和前途,后事并没有那么重要,能俭省则省,更要小心避开这边的风声,你阿娘定会谅解的。你该躲得远远的,万不该因小失大,这般不小心啊!”璃月被说得更是伤心,痛哭不止,眼泪像是要收不住了。“好了,事已至此,伤心也无济于事。我看你年纪尚小,可记笄岁?”璃月摇了摇头:“还有一年多才及笄,尚有两个月记十四。”说着,便拿出了证明自已身份年岁的符牌递了过去。柳芸娘看了一眼符牌,脸上有了一些喜色。“这便好办了,你昨日签得只是一年的短契,期记之日,你亦尚未成年。届时,找一位你的亲族过来接人,鸨母不敢不放。”“可是…”璃月有些面露难色。“我一位亲戚都没有。”“什么?…”柳芸娘刚舒展的眉头又凝重了几分。“你不是有阿娘,怎会没有亲族?”璃月眼神躲闪了一下,虽然她很喜欢和感激柳芸娘,但她尚且不敢将昨晚才得知的事如实相告。“我阿娘没有父母,从小便被转卖给有钱人家为婢,后来主人家遭了难,她被遣散出来,在破庙里捡到了我。”柳芸娘听了一阵唏嘘,心里更是生出怜悯之意。这样凄惨的身世,岂非连自已的来处都不知?没有亲戚也属平常了。“这样啊,鸨母已经知道你没了父母,届时没人为你让主,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扣留你。左右尚有一年的时间,你先待在这儿,我再慢慢想办法吧。”柳芸娘有些为难,但语气十分坚定。“谢谢你!芸姑娘,你为何待我这般好?”柳芸娘这般为她思虑,璃月心里很是感激,忍不住问道。“昨日该多谢你挺身而出,替我解围的!”柳芸娘笑了一下,继续道:“虽然你莽撞毛躁、自顾不暇,我的事情没解决,还给自已惹一身的麻烦。但我在醉仙阁这些年,你是第一个为我挺身而出,仗义相助的。”璃月想起昨日自已的惨状和窘迫,顿时觉得有些难堪。“姑娘言重了,我当时没想那么多,只是不想你被欺负了。只是没帮上什么忙,还给姑娘惹了许多麻烦,实在抱歉!”柳芸娘摇了摇头:“日后遇事要稳重些,我本想着,你被教训一顿,赶出去也就罢了。可没想到,你竟然是个丫头,若是因为我而落入这种地方,便真的是我的罪过了。”“怎么能怪姑娘?…”璃月忙回道:“本就是我自已的错,不该偷偷混进醉仙阁的。芸姑娘,你待我真好,我可以叫你阿姐吗?”璃月心里一激动,便随口问了出来。柳芸娘见她稚嫩青涩的模样,轻笑了一声。“有旁人在,便叫我姑娘,私下里你随意就好。”那便是通意了璃月所求,璃月觉得自已仿佛又有了亲人,顿时笑开了:“嗯,那你往后,便是我的阿姐了!”“莫高兴得太早!…”柳芸娘转而故作严肃道:“你现在既是我的弟子,又是我的贴身侍婢。往后,你须睡在我房里的外间,不分昼夜地伺侯着。”“那是自然,璃月求之不得。”璃月一点也不觉得是在被敲打和为难,虽然她认识柳芸娘才第二天,但她知道,对方是个面冷心热之人。得她这般“教导”,自已在醉仙阁才算真正有了庇护。璃月在醉仙阁暂时安顿了下来,除了见客的时侯,她每日与柳芸娘,可算是形影不离。柳芸娘并不急着教她技艺,对她更无半点严苛。左右璃月不会在醉仙阁久待,一年时间,能学些皮毛,已属难得。柳芸娘给璃玥三天的时间思量,看自已喜欢什么,想学什么,她再教授,这样才不算浪费光阴。可璃月根本不知自已想学什么,她只看到柳芸娘真如鸨母嘴里说得那般,歌舞器乐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。她甚至见柳芸娘时常会在睡前看书,看得大多是些诗词歌赋。可璃月自已什么也不懂,亦不知,自已到底喜欢什么,又该学些什么。一日晚上,夜已深沉,璃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而柳芸娘却全无睡意,还在案头忙活着。“你若困,便先去睡吧。”柳芸娘见璃月实在有些撑不住,便出声道。璃月不好意思先睡,便打起精神。“我不困,阿姐,这么晚了,你在忙啥?”璃月好奇地靠近,眼前是一幅即将完成的倚梅图。柳芸娘正在画边题着字,璃月就着她写的诗句读了出来:“梅花香自苦寒来!…”耳边响起诗句,柳芸娘一时惊讶地抬头看着璃月。